每一回張愛玲遺作的現世,都是一場張迷的狂歡。《雷峰塔》《易經》《小團圓》之后,又等來了未完的英文遺作《少帥》。
據張愛玲與友人鄺文美的通信,《少帥》起意于1956年,于1963年左右開始動筆,原計劃寫十章,實際完成了七章,約兩萬三千英文字。學者馮晞乾考證,現存的七章《少帥》,敘事時間大致始于1925年,到1930年11月少帥抵達南京為止,以張學良和趙四小姐的愛情為主線,容納民國近三十年的煙云舊事。
與上海時期的小說不同,將愛情置于政治背景之中,是張愛玲離開大陸之后小說創作的特色之一。《少帥》又與張愛玲一貫的寫作風格不同,這一次她“甘心冒著剿襲的嫌疑”,用大篇幅的人物對話方式,把許多史料寫進了小說,大量的人物如點名簿般一股腦地粉墨登場,讓讀者感覺“像七八個話匣子同時開唱,各唱各的,打成一片混沌”。大概也正是出于這樣的原因,美國出版商對《少帥》并無興趣,隨著出版計劃一再碰壁,加上后期整理材料的巨大難度,張愛玲對題材和男主人公逐漸失去興趣,這部原本被張愛玲寄予厚望的“轉運”之作最終難以為繼。
熟悉張愛玲的讀者會發現,《少帥》秉承了張愛玲美國時期作品一貫的荒涼腔調,與秉承著“出名要趁早”而滿紙警句、寫得華麗哀艷的上海時期作品不同,《易經》《雷峰塔》《小團圓》,加上這部未完的《少帥》,美國時期的張愛玲更愛用糾糾纏纏的意象,寫平淡瑣碎的細枝末節,冷眼覷看過往歲月里的熱鬧與繁華。她揶揄兵匪是“荷槍的乞丐”;借海軍部次長之口嘲諷少帥“樣樣都是先鋒,不推牌九,打撲克牌;不叫條子,捧電影明星和交際花”;寫亂世中只求自安的上層人物對待戰爭的態度:“那不過是城市治安問題,只要看緊門戶,不出去就行了”,輕描淡寫,平淡老辣。
為了讓讀者更好地了解和讀懂此書,“張愛玲文學遺產繼承人”宋以朗特別請馮晞乾撰寫《<少帥>考證與評析》一文,從文中可以看出,張對這本《少帥》看得很重,曾把它視為自己“交大運”的時機——“千載難逢,不容有失”(張愛玲語),而即便在此書未能出版的三十年后(1990年代初),張也還在為本書糾結。那么,張愛玲何以如此厚愛這個題材?馮晞乾和宋以朗都沒有明說,我想,還是因為張學良與趙四小姐之于亂世的愛情罷。
從1952年從內地到香港之后,張愛玲就極熱衷寫“政治+愛情”的故事,這也讓她獲得了更高的評價和更大聲譽。但遺憾的是,這本“政治+愛情”的巔峰之作《少帥》卻讓張慘遭滑鐵盧,這不能不說應了她那句名言:“緣起緣滅,緣濃緣淡,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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